陆晏回来的那天,鳞次栉比的屋檐上覆盖着厚厚一层晶莹剔透的雪,院子的积雪也已经快要到蓝蝶膝盖了,却一直没有人打扫。

    蓝蝶说,每年的初雪小郎君最是喜欢,总爱邀了五皇子在院子里温了梅子酒一同赏雪看梅花,先留着,指不定郎君回来要看呢。

    姜阮看着此刻静静趴在虎皮厚褥子上的陆晏,只见他脸色苍白无半点血色,眼睛紧闭仿佛没了生息,唯独一双手宝贝似的抱着一团皱巴巴被血迹染红的黄色绢帛,证明他还活着。

    他走的那日身上穿了一件雪白贡缎制成的狐裘大氅,眼下,那件大氅盖在他身上已经脏的不像话,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,上面开出一大朵一大朵的血花来。

    院子那么白那么干净的积雪,上面先是留下一连串蜿蜒的血迹,之后被众人杂乱的脚印踩的脏乱不堪。

    姜阮心里头不合时宜的闪过一个念头:他今年怕是赏不了初雪了,真是可惜。

    屋檐下的长公主殿下早已哭成了一个泪人,就连一向对待儿子严厉的陆国公眼里也红了。

    她呆呆看着被众人小心安置在榻上,呻/吟出声的陆晏,声音有自己没有察觉的颤抖。

    “陆晏,你哪里疼,我给你呼呼好不好?”

    可惜,没有人能够听得懂猫的话,没有人去回答一只猫。

    陆晏带着一身血回府后没多久,姜陆两家的闹剧终于结束,各自撤了自己的仆人。

    陆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早已散了去,卖零嘴与卖锅子的商贩们也都收了摊各自家去。

    曾经打架斗殴流血的地方已被陆府管家亲自带人清洗了数遍,就连门口那两个石狮子都洗的闪闪发光。

    后来,姜阮听说,陆晏当日入宫后,陆俞为了儿子同姜易之在御前打了一架,陆姜两家已经将各自所剩无几的脸皮撕得粉碎。

    一向夫妻和睦的李瑶与陆俞也不知为何吵一架,两人不欢而散。

    而陆晏先是在宣德殿前的积雪里跪了五天五夜,然后今上着人打了他五十大板,才换来他手里被血染透的圣旨。

    后来,姜阮还听说今上命钦天监挑了好日子,过了年陆家三郎陆晏将要迎娶姜家大姑娘。

    只是,除了陆晏,没有人为这门亲事开心。

    包括姜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