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思云昏迷数日,人是一动不动,脑子里却一刻都不曾消停过。

    光怪陆离的旧梦一个接着一个,从映月河底浮浮沉沉飘起,又转回裴府后巷的那一处枣花树上,惶惶终日没有个定数。

    甚至有那么一瞬,她都以为自己同上辈子一样,已经变成了身死后的一丝游魂,只是兜兜转转,还未找到魂归梦处。

    这一日,如走马灯般转圜的世景忽而落到了金沟寨内,那一场她不曾亲赴的宴会上。

    她瞧见穆赫抽刀,当着乔鹤渊的面将酒坛挨个砸成稀碎,而乔鹤渊立在那一排酒坛子的最后,被捆了个结结实实跪在地上,一双潋滟桃花眼映出无措惊惶,仰面冲她喊着救我。

    穆赫的刀锋相向,须臾间就贴上他的脖颈,裴思云心头一慌,猛然惊醒,入眼便是头顶旧色朴质的旧色床帐。

    这是在……石室?

    不对,石室那冰凉漆黑的穹顶,怎会有寻常人家这样的物件。

    混沌数日迂朽的思绪转不过来弯来,裴思云盯着床帐怔怔出神了许久,才听到门口的动静,一回头没瞧见人影,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激越喊着。

    “小兄弟,妹子她醒了!”

    这是阿曼的声音,裴思云终于反应过来,这一场艰难的谋划,终究是没有白费,她好像已经逃出来了。

    那二公子呢?小毓呢?还有别的姐妹们呢?

    不等她挣扎起身,外头被阿曼称作小兄弟的人,便踏着匆匆脚步推门而进,身后还跟着一个白毓。

    还是熟悉的身量,熟悉的面孔,甚至连乔鹤渊看见她忽而蹙起的不耐烦的眉头,还有他欠嗖嗖的语气,都让她觉得莫名心安。

    还好,她这护卫不辱使命,这小祖宗全胳膊全腿,除了黑一些瘦一些之外,并没有什么异样。

    乔鹤渊三步两步进来,毫不客气一手把人按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你这好不容易才醒,乱动什么?!”

    裴思云被他吼得一愣,对上这般霸道的言论,一时都分不清到底是关切还是呵斥了。

    白毓见她还懵着,心道着大哥哥是关心则乱,嘴上也没个把门的,连忙坐到她塌边,连忙关切道:“师父你昏睡几日,大家都急的不行,这伤处也还没好全呢,你这贸贸然的,又伤着哪处了,哥哥照顾你这些时日,且要担心的。”